2024年11月21日下午，“珞珈政治学论坛”2024年第9期在老物理楼244会议室成功举办。清华大学景跃进教授作题为“中国政治研究的两种概念范式”的学术讲座。活动由学院院长刘伟教授主持。武汉大学法学院段磊、边海院叶正国，湖北医药学院王刚，学院陈刚、吕普生、楼笛晴、曹龙虎、张平、邢瑞磊、陈浩宇、冯川、刘旻玮、朱成燕、朱海英、付小刚、肖舒婷等老师以及校内外本硕博青年学子共70余人参加了本次论坛。

讲座伊始，刘伟教授对景跃进教授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就其学术成就进行了介绍。景跃进教授研究领域为政治学理论与中国政治，作品有《当代中国农村“两委关系”的微观解析与宏观透视》《政治空间的转换：制度变迁与技术操作》《理解中国政治：关键词的方法》（主编）、《政治学原理》（主编）、《当代中国政府与政治》（主编）等。

景跃进教授从概念出发，介绍了萨托利和邹谠的概念分析策略并进行比较，提出中国政治研究的概念范式可以“将邹谠带回来”，即在穹概念之下以谱系的方法，划分多个概念亚类型，以超越西方二元对立思维的局限。

随着社会现实的变化，20世纪的比较政治学经历了双重变革，一方面众多新兴民族国家涌现，比较政治学的研究范围扩大，另一方面欧美社会政治生活本身产生变化，量化研究逐渐兴起。由此导致了在方法论层面对传统比较政治学的冲击：如何对跨文明、跨政体、跨阶段的国家进行比较？如何从哲学层面思考定性与定量的关系？景跃进教授指出，面对这些挑战，学者的初期回应既包括提出具有广泛包容性的新概念，也包括对各种政体进行细致分类的研究，结构-功能主义的兴起为这一工作提供了分析框架。由此，以概念研究为重点的方法论思考成为比较政治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议题。接下来景跃进教授对比分析了萨托利和邹谠采用的两种概念分析模式。

萨托利的概念分析传统起源于他1970年的文章“比较政治中的概念误构”，萨托利不仅反对把所有的定性问题转化为定量问题，还反对结构功能主义对概念过度功能化的定义。萨托利将那些源自西方文化并被应用于非西方社会经验研究中的成熟概念的扩展使用，称为“概念旅行”，在概念的旅行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面临两种可能性：适应性与不适应性。萨托利将后一种结果称为“概念拉伸”，即概念遭到了明显的扭曲。为了规避“概念拉伸”，萨托利建造了一个概念的抽象阶梯。这个阶梯根据分析范围大小和抽象层次高低，按照一定的逻辑规则，将概念排成等级序列。景跃进教授指出，这样设想的抽象阶梯反映了当时学者对中层理论的推崇，既抵触高度普适性的全球性理论，也不满足于国别分析之类的狭隘理论。高层次的概念内涵少而外延大，低层次的概念内涵大而外延小，因此可以通过改变概念的抽象层次来实现概念的上下移动。萨托利主张通过限制既有概念的旅行范围和提升抽象概念来减少“概念拉伸”，因此景跃进教授强调，萨托利总体而言是保守的，重视西方文明的“specialty”。

景跃进教授将萨托利关于概念性质和程度问题的讨论的基本观点总结为三个方面，分别是定性优先于定量、正确分类是比较的前提和青睐二分法的使用。除了上述基本观点外，萨托利的概念分析策略还包含以下内容：存在可以辨析的本质属性、概念属性为类型中的每一个成员所共享、概念属性之间的关系是绑定的、不同类别之间的边界清晰且存在切点等。景跃进教授将这些观点与当时的冷战背景相结合，指出了其中存在的意识形态色彩，将西方民主国家与所谓的非民主国家截然分立，突出西方的独特性。

景跃进教授接下来分析了邹谠的概念策略，同为美国政治学者的邹谠关注的是在西方民主社会中产生的概念和命题是否、如何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应用于背景和体制迥异的中国。邹谠根据陈述对象的普遍性与否，把概念分为普遍概念和特殊概念。特殊概念进一步细分为两种亚类型：一类是描述西方政治的概念，例如政治参与和利益表达；另一类是描述西方政治对立面的概念，例如极权主义。景跃进教授强调这一区分的重要性，一方面辨析了比较政治学中概念的普遍性与特殊性，另一方面为在体现特殊性的概念领域中的进一步讨论提供了明确方向。

由此，景跃进教授将邹谠所关注的问题转化为两个具体问题：一是探讨发端于西方民主国家研究或深受民主思潮影响的概念是否适用于分析中国政治。二是考察对西方政治对立面研究的概念是否适用于分析中国政治。景跃进教授强调，邹谠明确反对机械地使用第二种亚类概念分析中国政治，同时也承认将第一亚类应用于分析中国政治产生了严重的方法论问题。他以邹谠对于政治参与和政治动员的分析举例，阐明邹谠如何尝试构建新的概念框架。邹谠在动员和参与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政治卷涉，从而将参与和动员这两个概念紧密联系起来。景跃进教授将邹谠的这种概念建构操作归纳为“三论”：属性分享论、现象混合论与阶梯上升论。通过这种建立穹概念的方式，邹谠将萨托利式的二分法分析模式转变为亚类型分析模式。景跃进教授又以邹谠对于极权主义概念的思考，进一步指出了这种概念建构模式的合理性。

景跃进教授在深入剖析两种概念分析传统之后，对其进行了细致的比较。在相同的时代和学术背景下，萨托利和邹谠产生了不同的回应：萨托利反对结构-功能主义，坚持概念分析的二分法；邹谠则肯定结构-功能主义，从区分两类概念出发，设置穹概念，将二分法转化为亚类型。然而受冷战的影响，萨托利的概念分析成为经典范式，而邹谠开创的概念分析传统却被忽视。萨托利和邹谠的论述对于今天的比较政治学研究具有奠基性意义，以萨托利的二分法为代表的古典范式与以邹谠为代表的“程度主义”范式均为当代政治学者留下了宝贵财富，尤其是后者的潜力更值得挖掘。景跃进教授认为，二分法概念体系的封闭性已经不适用于当代中国政治，因此有必要重新审视邹谠的理论，尝试设置穹概念和区分亚类型的基本策略，以更有效地处理当代中国政治研究中普遍性与特殊性的问题。

最后，景跃进教授又从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民主与问责等角度，进一步阐释了这种概念建构模式的合理性。他强调，中国的崛起是比较政治学概念研究中的第三波，中外学者都需要考虑中国崛起对比较政治学原有概念的冲击。

在交流互动环节，现场的几位老师和景跃进教授就如何区分地区与区域，如何更好地理解当代中国政治中党的领导，如何理解穹概念中的价值成分和描述成分，以及如何看待下位概念取代上位概念这一现象，如何理解中国语境下的协商民主等问题展开了深入交流。现场氛围热烈，在观点的碰撞中，大家都受益匪浅。刘伟教授作最后总结。他认为景跃进教授通过对萨托利和邹谠概念分析策略的细致比较，揭示了比较政治和当代中国政治研究中概念建构的路径选择。概念问题在当代中国研究中非常重要，处在基础性的地位。在构建中国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寻找并创制合适的概念，进而建立相应的理论，既能有效解释政治社会现实，也能对现实起到建设性的作用。

本次讲座圆满结束，老师和同学们纷纷表示对中国政治研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相信在未来的学术探索中，同学们将致力于深入学习和追求真理，为推动学科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供稿：刘海涛 赵雪萍 蒋梦哲；供图：苏彩珑 ）